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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杂记

李成

  在我工作单位附近,有一家饭店,虽不大,但有一味“主食”颇令我倾心。这味主食就是“南瓜饼”,圆圆的,有杯口大,咬上去像糯米糍粑,除了颜色(金黄),已看不出它跟南瓜有什么关系,但又确有一点南瓜的味道,香、糯、甜、柔而略粘牙,堪称“美味”。不知道是怎么做成的。 

  南瓜是我熟悉的食物,我从小见惯,但在我们那里,不叫南瓜而叫“番瓜”。我最初不知这个“番”是哪一个字,还以为是“方”,所以心下有疑惑:它不是方形的呀,它是圆圆的,大点的甚至像厚实的磨盘。后来从书上知道,这瓜是从外国传来的,故名“番”。“番”者,外邦也。《本草纲目》:“南瓜种出南番,转入闽浙,今燕京诸处皆有之。”传入的时间据说是在明朝,所以《红楼梦》里已写到它,用的是它的“别名”——倭瓜:大观园里饮酒斗诗,让来做客的村妇刘姥姥也参与进来,她道了一句“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惹得众人大笑。 

  为什么南瓜又叫“倭瓜”,我没有考证,大约是它长得矮矮墩墩的吧。不过,刘姥姥的“诗”其实也颇生动,南瓜花是黄色的,而且比较大,它一开放,就给人以生机勃勃的感觉,果然它结下的瓜颇为不凡。真的也有磨盘那么大。我常见村里的小伙伴把南瓜摘下来后,抛到池塘里清洗,一个个飘在水面,有的小孩子便拿它当“游泳圈”,双臂伏上去,双腿不停地拍击着水,玩得很开心哩。 

  我们村里的南瓜一般都栽植在村西边的丘岗上。一片乱草丛里,牵延出十丈长的瓜蔓都是可能的。拨开草叶,发现一只只大番瓜笃笃实实地搁在那里,实在是令人惊喜。收获时节——一般是盛夏到初秋,许多人家要用箩筐去担上好几担,挑回来,码在屋角,会形成一堵矮墙,然后,当然是慢慢地享用。不过,这个“享”字用得有点“夸饰”,因为,村里乡亲很大程度上是不得已而食之,主粮不够,只能长时间地以它为食,是即所谓“瓜代饭”;不仅吾乡是这样,在很长一段时期,吾国各地乡村大概都如此。 

  记得小时候,每到午饭时间,小伙伴们常常会端着饭碗“闹脚”,即跑出门凑到一起,一边吃,一边可以说些闲话。我家因为父亲还有一份“商品粮”,且南瓜种的不多,我端的几乎都是米饭,而许多小伙伴的饭碗常常只是几瓣南瓜。他们的南瓜倒是种得好,个大且粉糯,自然引动我的食欲,我偶尔也会拿米饭去换一块两块来吃。那南瓜就是用白水蒸煮出来的,水干了,在锅碗还出汪出浅浅的一层油,烤得焦黄,有一种焦香甜馨的味儿,偶尔一吃,自然风味不恶,天天拿它当主食,谁能受得了哇!但有什么法子! 

  明清以来,南瓜,还有红薯,养活人甚多。它们都是极易生长的作物。许多人长大后都不愿再吃这两种食物,那原因就是小时候吃得太多,吃“伤”了。但也有例外,著名学者冯其庸把他的书斋就取名“瓜饭楼”,以示不忘本也。冯老还将他的一本文集以“瓜饭集”名之。不仅在自序中他提到得名“由来”,还在《大块假我以文章》一文深情地回忆:“……秋天,在稻子登场以前,我们有一大半时间是靠南瓜来养活的,但我家人口多,自种的南瓜也常常不够吃。我永远忘不了我的邻居邓季方,他常常摘了他家种的南瓜给我们送来,有时还送一点米来,这样我们才勉强度过了几个秋天。我现在给我的书房取名‘瓜饭楼’,就是为了不忘当年吃南瓜度日的苦难经历,同时也是为了不忘患难中给我以深情援助的朋友……”这种回忆确实刻骨铭心,这种邻里之情也确实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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