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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丁春叶

  我的母亲一九三九年生于德安县城,去年离世。可谓一生坎坷,吃尽人间疾苦。 

  她自幼丧父,继而其母改嫁他乡,于是由大伯抚养。没几年因大妈去世,我母小小年纪就被送养。最后一次送给了潘氏家里,潘氏膝下无儿女。过了几年,潘氏丈夫去世,就带着我母亲改嫁到米粮铺乡下一官姓人家。 

  我母十七岁时,经人介绍嫁给了我的父亲。那时,父亲刚从部队复员,虽有工作,但家境贫寒,仅有三间茅屋,家徒四壁。第二年便生了我。我父亲不久放弃了工作,回家务农。自我记事起,父亲身体就不很好,患有慢性支气管炎,只能做些扯秧栽秧等手上活。大集体的年代,母亲便成了家里的男劳力,如脱谷、挑谷、背谷桶、脚水车等重体力劳动都跟男人一样做。因她读了点私塾有点文化,还是生产队里的粮食保管员。 

  母亲是位要强且很能吃苦的人。虽说她从小没做过农活,但会竭尽全力去学去做。那时日子非常艰难,就连机米都是我家的一大难事。母亲天天上工,机米这种重体力就落在弟弟稚嫩的肩上。如果碰到下连阴雨,家里有谷而没米,只得向邻居借米吃。每年红薯上市后,我家早上是红薯稀饭,中午是红薯干饭,晚上是蒸红薯。锅中间蒸一碗饭那是母亲给父亲开的“小灶”。母亲每天早上用米汤给父亲冲个鸡蛋,而她自己尽管怀里有孩子吃奶,依然跟我们孩子们一样吃。所以,母亲因没奶水,奶头总是被怀里小的扯得老长。 

  我母亲晚上总是抱着孩子去村里老队长家灶下坐。老队长因终身未育,老两口生活过得算是殷实,经常会用猪油炒饭。母亲看着他们吃着香喷喷的油饭,欠得直吞口水,有时他们吃不完就问我母亲吃啵,她就连忙接着三口两口扒下肚里。母亲把我们口里省下来的粮食偷偷卖给烧窑的,用来做人情和过年给孩子们做新衣服。当时村里有个老人用嫉妒的口气说:“莫看人家老超支户,可孩子们个个都穿得光几得很。” 

  母亲对儿女要求非常严厉,来客人,孩子们一律不能上桌,只能看着母亲的眼色匆匆拈点菜端在一边吃。客人带来的接包不许吃的,母亲要拿到代销店去换盐等生活用品。放学后,我们要及时回家做事,更不能惹祸,否则那是要吃皮肉之苦或是跪劈柴的惩罚。 

  七四年父亲不幸病故,家里重担全压在母亲身上。当时,我在县里读高中。母亲只有三十多岁,为了不让我们兄弟姊妹受委屈,她决定既不招人进门,也不改嫁,毅然带着七个孩子艰难度日。我家小爷曾对我母亲说,“你何不把那些子女叫回来,跟你一起做活,也可减轻你的负担”,可是我母亲却很开明,她说“再苦再累也不能让孩子不读书”,所以我们七个都读了书。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母亲为此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流了多少泪。村里有个女的特小气,只要她男人跟我母亲说话,她就含沙射影骂骂咧咧。各种压力使母亲几近崩溃。记得有天早上我在灶下烧火,母亲正在灶上切菜,忽然她拿菜刀往头上一剁,顿时鲜血直冒,吓得我连忙去找医生。我想当时母亲是非常绝望。 

  第二年我高中毕业,我就尽量为母亲分担艰辛。务了半年农后,当过民办教师、大队妇女主任、公社广播员。大弟弟也到了公社综合厂工作。父亲走后,非常感谢大队对我家的照顾和救助,还有亲戚们的接济,使我们度过了非常时期。 

  到了八十年代,弟妹们陆续到共青工作,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母亲把责任田租出,就来共青帮弟妹们做饭,还做点小生意。夏天卖冰棒,冬天卖饼干。后来,在住的楼梯口弄了个小货柜,卖点零食和百货。攒足了10元钱,母亲就存起来。积少成多,准备留着给弟妹们成家。记得大妹八四年出嫁,母亲用家里一年的收成,买了台日本三洋牌彩电陪嫁。母亲是位好要面子的人,对子女的婚事她都要尽力办得体面风光。直到九九年老七成家后,母亲才告别小生意,一心为子女做后勤服务。 

  弟妹们结婚后,依然在一起吃饭。母亲会根据各自喜好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使儿女们安心工作,或做好生意。每当过时节,母亲会提前筹备,慢慢地往家里买这买那。母亲待人接物向来大方热情。家里子女多,亲戚朋友也多,无论来的是哪个的朋友同学还是亲戚,她都会盛情接待。过去条件不好时,她也会想尽办法,去邻里借鸡蛋借腊肉也要把客人待好。母亲对自己却十分刻薄,即使家里条件好了后,她的节俭习惯丝毫也没有改变。母亲是位热心、正直还有一定威望的人。只要谁家有个小困大难的,她会尽力给予帮助。九四年为了帮助我堂妹买辆二手货车,她给我们纷纷下达借款指标,进行全家总动员;家族或亲戚家有个矛盾纠纷的,也会找我母亲去评断解决。 

  前年三月下旬,母亲尿路感染到德安县人民医院住院。她跟医生请假以回家洗澡为名,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了肉、排骨和牛肉,对保姆说:“最近没人买菜,家里的孩子们苦死了。”叫保姆做了墨鱼排骨汤、米粉蒸肉、红烧牛肉。 

  没想到,过了两天我母亲在医院突患左脑大面积脑梗,当时就失去了语言和意识。我们第一时间将母亲送至省城医院,恳求医生不惜代价救治,可医生说“母亲脑梗面积大,部位不好,既不能取栓又不能溶栓,实在是没有回天之术,并随时都有不测”。无奈母亲插着各种管子带着氧气瓶和药物回到了老家。由于母亲的毅力,竟然在那度过了一周的危险期,又回到医院治疗,经过2个多月的治疗和精心护理,母亲后来拔掉了胃管,可艰难吞咽流汁。跟她漱口可把水吐出来。看到母亲病情好转,我们欣喜无比。 

  哪知12月5日厄运再次降临,母亲又第二次右脑脑梗,把我们的希望彻底打碎。母亲再也没能坚持住,经过297天的病痛折磨,于去年腊月二十四永远离开了我们。她用毕生诠释了伟大的母爱,她把一生奉献给了儿女。 

  每逢佳节倍思亲。母亲,愿您在那边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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