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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去卖鱼

郑 文

  ■ 郑 文

  包下了!经过多次利弊、赢输、盈亏的反复权衡,父亲终于说服了全家人,把门口水塘一口价承包下来,承包期为两年。

  我家就在村前塘边上,对池塘的日常管理较为方便。门口的水塘既是全村洗菜洗衣的池塘,也是禾田灌溉的水源,不过遇到旱情少雨就难免产生用水冲突了。

  第一年,老天爷帮忙,风调雨顺。一有空,全家人勤割草忙喂鱼,投放的鱼儿长得可欢了。可是,次年暑期就遇到了干旱。地里的稻子在喊渴,池塘里的水被抽去灌溉。看着水一天天地减少,如同是抽着我们的血一样,着实令人心痛。池塘水位下降后,鱼儿在水里的活动空间变小,拥挤不堪地张着嘴在水面上抢着呼吸。情急之下,父亲当机立断:进城卖鱼。

  正值三伏天,凌晨2时起床,室外热度依旧不减。捕捞好两担鱼后已接近3时。我们必须赶紧出发,要在5时前赶到县城东门口菜市场。从我所在的村到县城有两条路,大路是马路,要绕很大的圈,小路要近许多,却是石子路,不好行走,尤其在晚上。

  月光泻在路两旁地里的棉叶上,如同水银一般,小路也随着我们的脚步往后快速地退去。夏夜像一张巨大的黑幕,似乎罩住了动物的鸣奏,野外显得更加宁静了。布鞋与石子路面的摩擦声被夸张似的放大了,扁担在鱼筐重荷的作用力下,有节奏地发出咿呀、咿呀的声响……

  留下弟弟在家,全家人齐上阵。此时正是暑假,在读师范和师专的两个表哥也赶来帮忙。我们几个人轮换着挑鱼赶路。开始时劲头十足,越过许家岭后,腿脚开始有些沉重了。

  再翻过原三里乡的汤家岭,途经石埠塘时,或许是年少体力跟不上,或许是眼睛不留神,我被石头阻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扁担脱肩而去。

  幸好表哥紧随着我行走,在我的身体失去平衡之时,他一把抓住了就近的鱼筐。我没有跌倒,但另一只鱼筐里的鱼前呼后拥般抛撒了出来。父母急忙赶过来,将散落在路上的鱼儿捡起,并用湿毛巾麻利地擦干净鱼上的泥土。快速处理完毕后,大家来不及逗留歇息,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了。

  很快就到了酒坊岭。这里的小路并入县城的主干道,柏油路上有着浓浓的沥青味。因为路面平坦,大家的脚步情不自禁地加快了。爬过县城大岭时,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等赶到县城东门口菜市场(原红旗船厂旁)时,天已放亮了。我们来得最早,抢先找到一个方便摆摊的空地。铺开蛇皮袋,大家把新鲜的鱼儿取出摆放好,静静地等待着早起买菜的人们来选购。

  因离水时间短,鱼儿时不时地活蹦乱跳,淡淡的鱼腥味在清晨特别清晰诱人,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赶早买菜的人们。有人翻鱼挑选,有人打听鱼是从哪里来的,判断是否鲜美。很快,有个大妈便选中一条胖头鱼,喜滋滋地过秤付钱买走了。

  因为第一次卖鱼,不免有些手忙脚乱。看着地摊前买鱼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忘记了所有的疲劳,一种快乐在涌动着。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叫了起来:“这鱼咋有股洋油味?”怎么会呢,明明是刚刚捕捞的。一些本来想买鱼的人一听,便纷纷散开。大家又气又恼,却也解释不清。因为这条鱼确实有洋油的味道。

  一时间,鱼摊前显得有些冷清。我们如同泄了气的鱼鳔般垂头丧气。过了一会儿,那个叫喊捣乱的人突然间出现在摊前,低低地说:“便宜两毛钱我全买下,怎么样?”母亲实在忍不住了,放开大嗓门骂道:“做人要有良心吧!黑心肠、烂心肠,不得好死!”那人见没能占到便宜,灰溜溜地走开了。

  正在我们不知所措时,几个经常买鱼的人见我们的鱼新鲜,热心地帮我们吆喝。当太阳照在身上有些燥热时,所有的鱼儿全部卖光了。

  那年暑假,我们一共到城卖了三次鱼。尽管鱼儿很新鲜、很肥美,始终卖不出好价钱。年底,承包期满,全家人再也没有续包的念头了。

  卖鱼的故事发生40多年前。如今打开尘封的往事“瓶”,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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