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人一段真实的经历。
那年春节期间,应二哥的邀请,我们一家三口去广西北海旅游。在二哥的精心安排下,我们乘车去了海边银滩,乘船去了涠洲岛,吃了北海的各种海鲜。北海著名的景点差不多都去了,北海著名的美食差不多也都尝了,一路玩得非常开心!
辞行的那天,我们到北海市街道上转悠,在一家旅游公司门前看到一则醒目广告:“越南三日游,游览下龙湾海上奇观,每人750元。”如此便宜的出国旅游顿时吸引了我们。进去一打听,才知道北海离越南很近,乘车两个多小时就可抵达中越边境城市东兴。旅游自东兴起止,北海去东兴往返费用自理。出国手续也很简单,凭护照就可以办理。我们还从来没有去过越南,何不趁此机会去看看。我们当即与这家旅行社签了合同,决定第二天启程。
第二天早晨,我们坐上了北海去东兴的班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边境小城东兴。我们一下班车,就被一些拉客的三轮车围住了。随意坐上了一位中年车主的三轮车,我们直奔东兴海关。
一路上,三轮车车主兴奋地说:“真要好好感谢邓小平的改革开放!现在中国人富裕了,越南人非常羡慕我们……”言语中,一种自豪感洋溢在他的眉宇间。
不一会儿,我们到东兴口岸,一位高高个子,姓李的小伙子打着接人的牌子接待了我们,自称是我们的导游。小李帮我们办好过境手续,特意嘱咐说:“越南那边不允许中国手机进入,看见中国手机就会没收。你们带的手机在东兴这边寄存,寄存费很便宜,每个手机每天10元钱。”中国游客非常听话,大家排着长队寄存手机。老婆和儿子都按照要求寄存。我的手机很旧,临寄存时我把手机放进行李包里,心想反正是个旧家伙,没收就算了,我刚好可以买新的。
小李把我们送到关口时,停住了说:“我只能送到这里,下面由越南导游小张接待你们。”说着指着关口那边一个小个子黑皮肤的小伙子,看外表的确很像越南人。那边小张笑着跟我们招手。于是我们告辞了小李,又同小张热情握手……
小张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他告诉我们:“越南这边叫芒街,旅行团在这里大概还有两个小时,我带你们在市区转转。”我说:“好呀!我们来就是想多了解越南。我们人生地不熟,你是导游,哪些地方值得看,就带我们去吧。”
进入越南,我们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芒街跟东兴差不多,沿途有不少橡胶地,我问了不少有关橡胶的知识。小张有问就答,从不主动给我们介绍。
走在大街上,我问:“芒街房子大都不高,最多只有四五层。是当地政府限制了吗?”
小张说:“主要还是越南老百姓没有钱,不像你们中国改革开放,发展很快,建了许多高楼大厦。”他用手一指:“现在芒街最高的房子就是那一栋,有10层,是芒街唯一有电梯的房子,哦,房主还是你们中国人,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
小张的话激起了我的兴趣:“那好呀!去看看,方便吗?”
小张说:“方便方便,那家主人很好客,听说是中国来的更高兴!”
走进那栋房屋,小张带我们直接坐电梯到了10楼,最高层是一个大平台,四周可以眺望芒街的市貌。我随口问道:“主人是哪里人?”
“听说是江西的。”
“哦,江西的?江西哪里?”我来兴趣了。
“江西九江的。”小张平静地回答。
“哦,真的?我就是江西九江来的。”我几乎是叫了起来。
“那太巧了!房主见了你们一定很高兴!”
“这位房主多大年纪?他什么时候来的越南?”
“噢,房主姓赵,差不多有七八十岁了,据说是中国反右斗争时逃到越南来的。”
“哦,能不能见见这位房主?”房主的经历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对当年划为右派的人很同情。心想这位房主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那我帮你联系一下!你们先在这里看看风景。”说着,小张就下去了。
不一会儿,小张上来说:“不巧,赵老先生到西贡出差去了。但他儿子在家,听说家乡来客人了,非常高兴,要你们赶快下去,他在二楼等你们。”
我们坐电梯下到二楼,进门是一个客厅。里面有沙发、茶几。茶几上摆有一些越南点心。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魁梧男子,见我们进来,连忙起身热情地与我们一一握手,兴奋地说道:“我刚准备出外办事,听说家乡来人,我哪儿也不去了……”
我兴奋地说:“赵先生,听说你们是九江人,不知是九江市还是哪个县?”
赵先生:“我父亲是九江人,1957年反右斗争时来到越南。我是在越南出生的,不太了解家乡的事。后来随父亲回去过一趟,记得城市中间有一个大湖。”
“哦,那是甘棠湖,旁边还有一个南门湖。”说起九江,我特别来劲儿。
“那次回九江,还受到你们一个副市长的接见。是管城市建设的,叫什么我不记得了。”
“哦,是吕副市长吗?”
“对对,就是你说的吕市长。后来他来越南旅游,还来过我们家。”
“哦,你们还能与市长交朋友,我们平时见都见不到。”
“主要是我父亲的面子,他的事业做得很大,在越南商界还是有一点影响的。”
“可惜这次见不到你父亲。”
“刚才我还与父亲通了电话,他老人家嘱咐说,一定要好好接待家乡人,要你们在芒街多住几天,等他回来好好同你们聊聊天。”
“哦,那可能不行!我们在芒街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今天还要赶到下龙湾。小张,是吗?”
小张一旁插话:“对,下午两点半钟旅行社安排了大巴去下龙湾。”他看了一下手表,“还有70多分钟。”
赵先生听后,表示非常可惜。他略停几分钟,深情地说道:“邓先生,我看这样吧,今天是正月十三,按照越南的风俗,还是过年期间,过年来家的都是亲人。你们要赶行程,我就代表我父亲送份礼物给你们吧!”
我没想到,赵先生见面还要送礼物,一再表示:“这次来越南旅游,能见到九江人就算是缘分了,礼物就免了!”
赵先生:“我们离开九江几十年了,一直在异国他乡漂泊,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家乡亲人,一点小意思请一定收下。”
我一再说明:“赵先生,谢谢你们!心意我们领了,但是礼物绝对不能收!”
“邓先生,这点礼物对我们家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一点心意。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下次我去九江,你再送点家乡礼物给我,不就扯平了吗!”
“赵先生,我们这次是来旅游的,你看我们还要赶行程,带着礼物也不方便呀!”
“邓先生,不是送什么大礼物,我给你们每人送一块劳力士手表,不麻烦吧?”
说着,赵先生一招手,喊了声:“小王!”
隔壁房间进来一位亭亭玉立的漂亮小姐。他吩咐道:“你开我的车去,拿三块豪华型的劳力士,两块男士表,一块女士表。要快点,他们还要赶车。”
小王谦卑地:“赵总,您放心!”说着就下去了。
待王小姐走后,赵先生开口道:“邓先生,我今天送你们的劳力士手表,市场价大概十几万一块,为了出关检查方便,按越南海关要求,你们需要交纳一下税款,一块表2000元人民币,我也不客气,这个钱就你们出了。上次吕市长一行人来,我也是送的手表,税款也是他们自己交的。”
我忙不迭地说:“没问题,税款当然自己交。只是我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现金。”
赵先生:“有银联卡就行。”
我突然想起:“哦,真巧,我还真带了银联卡,是建设银行的。”
“没问题,越南现在方便中国游客,到处都有银联取款机!”
我在行李包里找出了银联卡,说:“要不,你派个人陪我取钱去!”
赵先生摆摆手:“这些小事还要你去干吗?你告诉一下取钱密码,我有车,叫他们跑一趟就行了。我们继续聊天,时间宝贵着呢!”
不一会儿工夫,王小姐提着一个高档雅致的密码箱进来,当着大家的面,咔嚓一声,打开密码箱,里面摆放着三块金光闪闪的手表,赵先生一一取出,双手递给我们,口里说道:“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笑纳了。”
我们三人接过手表,不禁连声说:“谢谢!谢谢了!”
赵先生转身对小姐说:“麻烦你再跑一趟,把邓先生的税款取出来。”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人家这么客气,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我知道银行密码不能随便告人,但是赵先生送了价值几十万的手表,你再不相信人家,就太不够意思了!我递上银行卡,并告诉了银行密码。
赵先生一边热情地给我们介绍茶几上的越南点心,一边给我们上茶,现场气氛异常热烈。此情此景,我提出:“赵先生,我们合个影吧?”谁知赵先生没有积极响应,他推辞地说:“越南人对照相非常讲究,要沐浴净身,换上正式的服饰才能照相。”我说:“我们没有那么多讲究,现在时间不多了,机会难得,一定要合个影,留作纪念。”赵先生不再说什么了,我请小张帮我们照了一张合影。
一会儿,王小姐匆匆进来,递上我的银行卡及一张取款回条,我瞟了一眼,上面清楚地标明:取款6000元。
小张一旁催促:“邓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走一段路,才能赶到乘车地点。”
赵先生:“好了,我就不留了,等你们返回时,看能不能再来一次,我还要宴请你们呢!”
我热情地与赵先生紧紧握手:“有时间我一定再来,若这次没时间,我会在九江等着您!”
临出门时,我儿子还主动地与赵先生亲密地拥抱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