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是什么,是记忆里的零星片段,美好却只能停留在脑海里,怀念让你欢笑又泪流满面;是山涧流下的一塘清水,门前的一口小井,儿时的一群小伙伴;更多的时候是一幅幅画面,见证着家乡的变迁与发展。
(一)
三伏炎日,“双抢”当时。何为“双抢”,还得从家乡种的稻谷开始说起,农村一般种双季稻——早稻和晚稻。谷雨前后,早稻秧苗下田,成熟期在七十天左右,三伏天早稻成熟入仓,也是晚稻插秧的黄金时间,晚稻最晚立秋前插完,不然在稻谷抽穗期间容易遭遇低温天气,影响收成。从三伏天到立秋二十来天里,要完成抢收早稻、抢插晚稻、翻晒稻谷等农活,这就是“双抢”。
爸爸是个泥匠,一年到头在外做事,只有“双抢”的时候回家帮着做农活。每到“双抢”的时候,妈妈凌晨就起床,往往是割了上亩的谷子、拔了两三方秧苗天才刚刚亮,爸爸也是赶着夜色犁好田,第二天就可以直接插秧了。
小时候最讨厌“双抢”了,天气热还要帮着家里晒谷子看谷子收谷子,家乡的房子都是挨在一起,爷爷奶奶散养的鸡,天上飞的鸟,都是我要防范的“敌人”;三伏天热倒还能忍受,最糟心是午后的阵雨,经常是谷子刚收拢盖起来天晴了,耙开的时候雨又下了。
我们兄弟姐妹大些,也能搭把手,帮着割谷子、插秧,我更喜欢打谷子,站在稻方的一角,双手用力后甩前敲的,看着敲下来的谷粒,满满都是快乐。插秧的时候很容易引来蚂蟥,不知不觉腿上搭了好几只蚂蟥,蚂蟥的唾液有麻醉和抗凝作用,在其吸血时,往往无感觉,等发现时它差不多也吸饱了,拔出来腿上全是血。
(二)
袅袅兮轻烟,朗朗伴书声。记忆中常常会浮现家乡炊烟的画面,那时候每家每户都用土灶烧柴火,记忆伴着一缕缕轻烟一起成长。
小时候的家乡,大人们需要下地劳作,烟囱里的烟就是农家人的饭点。夏天天黑得晚,妈妈经常忙到很晚才回来,全家就着中午的剩饭剩菜对付下,而我常去爷爷奶奶家“偷”菜吃,没被奶奶撞见倒好,撞见了就会被追得满院子跑。现在奶奶已离开了我们,回想起来还是满满酸楚。
小学是在村里读的,学校的条件不好,教室窗子玻璃都是破的,特别是冬天,同学们都冷得瑟瑟发抖,农村小孩独有的取暖方式——挤暖——就发挥了作用,很多男同学用力往角落挤着取暖。冬天天气虽冷,同学们读书的热情却很高,每每都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传出了教室,传到了教学楼,消散在田野中。
初中是在镇上读的,离家大概有七八公里,一般是骑自行车,冬天早上天冷霜重,迎着一股刺骨寒风,到学校手冻得都没知觉了。有时候也走路上下学,几个人一起聊着昨晚电视里的武侠片段,讨论着谁谁好厉害,放学路上沉浸在电视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田地里时常烧起的有机肥炊烟,轻烟袅袅,飘散开来,像是向我们诉说着时代的美好,只是初中毕业后,再也没见过这么美好画面了。
学生时光像一只手表,按着惯有的轨迹往前寻走,但我们行走让单调的学生时光多了些许色彩,一圈下来,也勾画出一幅独有的人生画卷。虽然只是回忆的简单记录,也是个人的五彩斑斓。
(三)
回去的是家,回不去的是家乡。去年家乡开展新农村建设,很多乡亲借此机会把老房子拆了重建新房,爸爸也一直吵着回去做新房子。起初,家里人都不同意,觉得手头上不宽裕,盖房子早一年晚一年又没什么,但爸爸坚持要做。其实爸爸的想法我们都很明白,一来爷爷年纪大了,百年之后家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二来左邻右舍的都做了新房,家里倒塌的老房子也确实煞面。后来在哥哥帮衬着,一起把房子做起来了。
其实,每逢重要节假日我们都会回家乡看看,虽离家不远,但记忆却早已模糊了。儿时村上大大的桑葚树,十来米高,小家伙们一跃爬上树吃个痛快,树上打闹、吆五喝六的,下来时衣服也被桑葚染到处是红的,回家要被爸妈揪耳朵打屁股了。曾几何时,这个记忆的大树也不知道去那了。村外的池塘,白天是钓鱼、钓虾的赛场,傍晚是我们洗澡嬉戏的欢乐场。村里散落的土房和牛栏,定格了儿时记忆里的乡土感,土坯黑瓦斑驳了祖辈们的家,牛栏棚顶的稻草堆和厚厚一圈干牛粪,一阵风雨点缀,极富韵味的家乡很江南。门前的梧桐树、枣树,见证儿时乡里乡亲的乡土人情,仲夏夜三三两两的大人们在枣树下乘凉,大蒲扇、竹凉床,艾蒿烟熏缭绕;小孩们白天伴着知了欢快的乐章,树荫下滚着铁环、打弹珠、跳格子,傍晚捉迷藏、玩游戏,永远都是被妈妈喊着回家吃饭,夜晚在大人们身旁跑来跑去疯玩,数着星星望着月亮,欢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甜蜜。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留住的是记忆,留不住的是永恒。我时常怀念农家的乡土水果,桃子、李子、橘子、香瓜、西瓜等等;还想着总是吃不完的时令蔬菜、五谷杂粮,辣椒、豆角、西红柿、玉米、红薯等等;还想着儿时无忧无虑的玩伴和那年复一年周而复始的简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