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雷

　　也许是今晨，也许昨夜

　　或者是淡如梨花清影的旧年

　　我已记不得上一次仰起头颅

　　寻找她洁白的踪迹

　　具体是什么时辰

　　我曾经畅想月亮的出现

　　是否启发了蟋蟀的鸣叫

　　蟋蟀的歌声

　　是否凝结了露珠的熟圆

　　露水滴落是否会打湿水井边的那棵桂花树

　　桂花的滴落又是否见证了月亮的初升

　　与退隐

　　月光入怀

　　我裹着月光如一件柔软贴身的旧衣

　　如温暖的蛹，一朵摇曳而稳固的烛心

　　如今我却恍惚发现

　　我把月亮弄丢了

　　我弄丢了月亮

　　同时把星星也弄丢了

　　乡村夜晚曾向静默群山与河水袒露的

　　每一颗硕大灿烂的星星

　　他们随季节变换的居所

　　他们和萤火虫的对话

　　他们在河水中流泻的光影

　　他们曾如此贴近我的心灵，正如

　　我的孤独也曾是一片发着微光的星空

　　可是我把星星弄丢了

　　遗憾吗

　　也许和丢失的故乡比起来

　　丢失星月更能被原谅

　　是的，我把故乡也弄丢了

　　月亮和星星看守的村庄

　　萤火虫飞舞蟋蟀吟诵的村庄

　　稻杆里灌满甘甜露水的村庄

　　屋前有院子院子里有树树下有人的村庄

　　人们循着月光的道路出门过河回家的村庄

　　没有一条山路被草掩埋

　　没有一块稻田被石头堵满

　　没有一根烟囱黯然失语

　　没有一句呼唤最后还是落空

　　月亮摇醒所有歌谣又把所有魂灵哄睡

　　星星在石榴树上转动又在窗户外停留

　　我把这样的故乡弄丢了

　　而你呢，陌生人

　　你的故乡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