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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尘封遗书唤起多少感动

山人

  一直怀念他!一直怀念高三补习时的班主任丁绍平老师,怀念那段最后的中学日子。

  前不久,我请尚庐山微信公众号发帖《庐山市这108位同学,还记得30年前那声“臭哲崽”吗?》,邀约同学们在冬至日前往公墓为丁老师夫妇扫墓。

  在发帖时,我询问丁老师内侄左军是否有老师照片,意外得到了丁老师当年写的一封《遗书》。

  丁老师1930年生,为学生呕心沥血,积劳成疾,身患胃癌,1993年3月写下《遗书》,1994年农历六月去世。在这篇尘封了近27年的《遗书》中,丁老师写道:“我患这样的恶疾,也是因我不分日夜拼命教书所致。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只一味地埋头教书。”“工作四十年,我没缺过一天工;教三十年书,我没旷过一节课。”看着照片中丁老师凌乱的头发,读着信中的文字,遥想当年班上的情形,泪珠不禁夺眶而出。尚庐山、微庐山等公众号继续推出《一件尘封27年的<遗书>,感动无数庐山市人》,反响异常热烈。一个坚守清贫、甘于奉献的好老师跃然屏上。许多熟知丁老师的网友、丁老师的学生纷纷留言,回忆老师的许多感人细节。在这个寒风吹雨的季节,带来一股暖暖的春意。

  同学们不曾忘,每天早晨丁老师教室散发墨香的试卷;不曾忘,每天半夜丁老师家中刻印蜡纸的身影。

  多年来,同学们一直“津津乐道”当年班上一个场景。一日上课,下面吵闹。丁老师发脾气(他发脾气也可爱,可爱的老头那种,学生逗他的那种),下讲台指着一个同学骂:“恩(你)个臭哲(傻)崽!恩晓得恩什样来咯呗?”当时补习需要找人担保,听说丁老师就是为这个同学签字担的保。丁老师应该还有农村人读书不易,你要珍惜的意思。哪知那个同学年少不懂事,回道:“我坐车来咯。”气得丁老师一顿臭骂:“臭哲崽!臭哲崽!”丁老师太认真了,真担心老人家怒火攻心。当时我们88届理科补习班有108人,直到现在同学间见面,总是戏谑一声“臭哲崽”唤起不少温馨与感动。

  丁老师的一次家访,让我终身难忘。1987年高考实行大、中专双轨制,1988年上半年又通知恢复单轨制。我语文、数学、物理蛮好,外语、化学差得厉害。当时补习费一百多元,父母普通工人,抚养我们4个子女。我自忖大学无门,不舍得浪费父母血汗,就对丁老师说不读,从总务处将钱退了。我将钱用报纸包好,藏在家里五斗橱我放衣服抽屉的最下面。天天背个书包上学,躲到一墙之隔的石粉厂废仓库看书,偶尔也溜进大教室最后一排蹭课。

  在一个春日的下午,从外面开完高考研讨会的丁老师突然来家访,告诉父母我退学了。当时丁老师坐在我家一楼外走廊的凳子上。他应该走了蛮远的路,额头渗出微汗,解开外面灰色中山装的一排扣子,里面又是一件中山装,又解开扣子。他对我说:“佬哎,攒劲!攒劲我包恩考得到。”

  当时,一分之差就是命运之别。退学自学效果肯定比教室读书差。假如丁老师不家访,父母不逼我续读,考低了三四分,我就只剩当兵一条路了。外出打工那时还不时兴,一般在工厂当家属工,可我身体瘦弱吃不消。

  他的同事,全国优秀教师陈林森回忆道:“丁老师上课是跑到教室去的,不是偶尔一次,是几乎每一次上课都是跑步前进,他在上课前几分钟都是在备课改作业。学生说他是半夜里爬起来刻钢板,我们也刻板,但是丁老师刻的钢板不仅一笔一画非常工整,而且字很小,一张蜡纸的容量恐怕是我们的两倍。在敬业精神方面他是大家的榜样,他算是一个典型的工作狂。”

  学友“MS”跟帖道:“之乎者也,经丁老师一一道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懂,由此发现,《古文观止》也不是那么晦涩难懂了。”“依然记得,那年全市模拟考试,语文110多分,丁老师还没有进教室,他的笑声就进了大家的耳中,老人家比我还开心。”这个细节太传神了。丁老师确实是这样的。当年丁老师的同事,现在的中国作协会员林德元就说:“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生身上,这就是他拼命工作的核,是一种大爱。”网友“自然”跟帖道:“你们还不知道,丁老师把补课费全部捐给希望工程了。他说老师补课不能收学生的钱。”左军,确认了此事,当时希望工程还颁发了证书。

  而当时老师家也是“算着钱过日子”的。丁老师垂危之际,仍不忘相濡以沫的勤苦师母。他在《遗书》中叮嘱侄儿:“我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菊婶。家里除一个12英寸黑白电视机能抵一两百元外,其余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你菊婶一生节约惯了:她一生没穿过一件好衣服,大都是我和你穿剩下的,不舍得扔掉,就背着我改做她穿;她也没吃过一顿好饭菜,每天剩饭剩菜,她不忍心倒掉,都是她偷偷咽下肚子。她一生也勤劳惯了:包了一切家务,让我全身心教书,从摘菜、拣菜、洗菜、切菜、煮菜到烧茶煮饭,一切全揽在自己身上,毫无怨言;还挤出工夫养鸡种菜,家里全年吃的鸡、蛋和蔬菜,都不用买,全是她生产出来的。我的冷热衣服和你上师专前的单夹棉衣,都是她自裁自缝的。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厨房、菜地和房里,三点循环,从未失脱过一次,也没有去过什么地方。今后,只要不病,她会自理自己的生活。只是她一个人,不免孤寂凄凉,流泪的日子多,茶饭不及时,有一顿没一顿的,甚至一天也只吃一顿。”读完这份《遗书》,无不潸然泪下。

  师母左菊兰1929年生,滴血未生。老师走后,师母孤苦伶仃,她把老师的骨灰盒放在卧室陪伴八年,直到2014年师母去世后才合葬于公墓。

  丁老师出身应该是“根正苗红”的,但因师母二伯的历史问题,新中国成立二老深受牵连。据左军介绍:“姑父家中三兄弟,他排行老三。家里卖牛卖粮,唯一培养了他。他从小由私塾先生带大,九江一中没毕业就参加革命。从扛枪土改到加入公安文秘,从下放田间劳动到从事教书育人。我三岁多来到涂山姑父身边,当时姑父是‘三查’对象,修渠挑土参加劳动改造。姑父太多太多苦难,你们看到的是他工作和爱心的一面。住地与教室、厨房与菜园的二点一线的穿梭空间成了唯一能给二老创伤的心灵调整情绪、解码疾苦的通道,也许忘我便是忘忧!这才是我的至亲真实的内心世界!这样的自画轨迹也是二老圈定给自己的精神乐园。”

  丁老师尘封几十年的《遗书》字数不多,但读之者无不动容,人们为他的敬业精神而感动,为他对学生的无私爱心而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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